给宴倾顺完毛的覃与在见到医务室外站着的奉烜时有那么一瞬间的意外。她确实听到有人进来又出去的脚步声,但没想到来的会是奉烜。
再一想游柏这会儿说不定还在办公室里陪着喻殊受训她也就没什么意外了。
仍旧没有等到覃与开口的奉烜按下心里的那点不甘,紧跟两步抓住了人:“小与,跟我聊聊。”
他叫的不是覃与,而是幼时的称呼,小与。
覃与微微眯了眼,笑起来:“好呀,小烜哥哥。”
奉烜手指一颤,逃避性地侧过头不敢和她对视。
教学楼后是一片占地不小的花园,春秋时节还是比较受学生欢迎的,只是这会儿寒意正浓,入目萧条,只有几棵常绿的树还留着些生气。
覃与双手插兜靠墙站着,蓬松的羽绒服越发衬得她小小一个,尤其那张巴掌大的脸,在呼吸间带出的白雾中有种失真的精致。
“你和宴倾,”奉烜迟疑着开了口,“是那种关系吗?”
覃与侧头看他:“哪种关系?”
她弯眼笑着,神态没有半点不自然。
奉烜喉结滑动,语气带着点涩:“昨天酒宴和刚才……我看到了……”
覃与笑意更深:“是吗?相隔这几年,没想到小烜哥哥去国外学了一门窥探的好本事……”
“我……”
覃与抢在他辩白之前打断他:“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奉烜愣了愣。
他想表达什么?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拦着覃与说这样一句话。他明明只是想要正常的、像久别重逢的故友一样和覃与说上那么一两句话,不要让她无视自己而已,但刚才在医务室无意间从帘子缝隙间看见的那一幕又一次让他回想起昨天酒宴中途他追在覃与后面看到两人依偎的那一幕。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口,却在覃与反问他的这一刻才觉察到自己对此竟然如此的在意。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在意,又酸又涩,名为嫉妒。
一个因为合眼缘而被覃与带进覃家同吃同住的无名路人,短短叁年便能和她如此亲密无间,越发衬得他与她从前九年的情分浅薄可笑。哪怕对方同样身为女孩子,他也仍旧无法克制住那种阴暗的嫉妒燎原般滋长。
无论是她对宴倾的亲近,还是她对自己的无视,都同样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叫他十分难受。
也是在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早就因为覃与出乎意料的冷淡而强逼着自己不去在意的那份阻力,已经十倍百倍地反噬成了对覃与的在意。
“是想借此来威胁我,继而让奉叔叔重新进入我爸爸的合作伙伴范畴吗?”
奉烜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笑容灿烂的覃与。
“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覃与走近,手臂撑在他身侧,明明是仰视的动作,她眼底的情绪却让奉烜有了被扼住喉咙的压迫感,“我说了呀,往后你没想到的可能会更多。”
“想套近乎的话,就多花点心思吧,小烜哥哥~”
空气中的香味早已散尽,那人嘲弄的笑容犹在眼前,奉烜捂住脸,低笑出声:“啊,被发现了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刚和覃珏打完电话,覃与就看到收到信息急匆匆跑来的邱让,手里还拎着个和他气质完全不符的毛绒绒的手提袋,看形状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便当。
“覃与。”一路维持着傻笑的邱让轻喘着将饭袋放到她跟前,一双眼亮得不行,“快尝尝,我今天做的雪媚娘。”
“你还真每天都做了带来啊?”覃与拿出那个方形的木质饭盒,“咦,这个好像不是你拍给我看的那一个?”
“嗯,因为前几天都是做的饭,这个是专门用来装甜点的。”邱让拿出酒精湿巾帮覃与擦了手,又给她打开餐具盒,“快尝一下。”
四个白白胖胖的雪媚娘整齐地摆在分格里,看上去十分可爱。
覃与夹起一个咬了一口,满足地眯了眯眼:“好吃~”
“真的吗?”邱让开心得不行,“下次我做抹茶味的还是巧克力味的?”
“都要。”覃与叁口解决完一个,“下次可以包桃肉或者草莓吗?”
“好,白桃还是黄桃?”邱让半点不觉得麻烦,胳膊撑在桌子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覃与,“草莓是喜欢酸一点的还是甜一点的?”
覃与毫不客气地按照自己的喜好点餐,两人围绕着吃的话题一直聊到下课铃响,覃与也吃完了全部的雪媚娘。
“明天,约好的对吗?”抱着饭盒离开前邱让还再次确认了一遍,得到覃与的应允后又傻笑着离开了。
与此同时,覃珏的来电如约响起。
“吃饱了,该干活了。”覃与挂掉电话,慢悠悠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游柏低着头听班主任软硬兼施地教育了喻殊十多分钟,当他听着喻殊漫不经心地时不时“嗯”一声,回复一句“我知道了”近乎麻木时,班主任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你们先站这儿反省一下。”班主任匆匆撂下这句话后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神情很严肃地去了外面接电话。
反省一下。
回顾过往十多年,他从没有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的经历,更不必说被老师用这样失望的语气说出一句“反省”。
反省。他需要反省什么?他为什么要反省?错的难道是他吗?
“怎么样游柏?”虽然办公室还有别的老师在场,但很明显作为常客的喻殊没有半点拘谨畏惧,她很是自如地往游柏方向侧过去,语气还是那么气定神闲,“考虑好了吗?”
游柏低垂的眼睫微微动了动,就在喻殊以为他会抬头看自己一眼时,那点动静好似水面泛开的漪纹般,消失了。
游柏仍旧低着头一言不发,好像压根没有听到她的威胁。
喻殊捏了捏拳,轻笑一声:“怎么?你该不会还指望着宴倾来帮你吧?”
游柏抿了抿唇,没应声。
但他对提及宴倾做出的反应已经足够让喻殊火大,那种每天看着自己在意的人和别的异性相交甚欢的嫉妒愤怒,在这个屡屡阻碍自己发作的班级里,日复一日地堆积着,然后在今天的两堂数学课结束后看到游柏对宴倾笑的那一刻,彻底被引爆了。
说实话,她没想过会遇到宴倾头这么铁的阻碍。
在之前的一年半里,那些无论是和游柏交好的所谓朋友,还是成天崇拜地喊游柏学神的同班同学,她通常只需要一次试探就能轻易拆穿他们那些虚伪的嘴脸。最难应付的也不过是班上一个从初中起就一直暗恋着游柏,甚至还默默跟着他考进了同一个高中的女生,但在她拿美工刀抵在她脸上,说要划花她那张不算漂亮的脸时,那个女生哭着放弃了这场长达四年的单相思。
呵,不过如此。
喻殊这么想着,越发觉得哪怕是师生眼里完美无缺的游柏,也和自己一样没什么真心相对的人。师生情,友情,爱情,都像纸一样脆弱。这么无聊又没用的东西,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帮助他区分了围绕在身边的虚情假意,可得到的,却是他的避之不及。
那个主动借伞给她的人,为什么会如此抗拒她的接近呢?难道他分辨不出,只有她才是对他最真心实意的那一个吗?
为了找到他,她不惜去求了她最讨厌的大伯帮忙,甚至离开了熟悉的城市,放弃了之前经营的一切,不听劝地孤身前来。
可她